《编号17》海报
15世纪末至16世纪初,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进,葡萄牙、西班牙、英国和法国等欧洲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迅速提高,本土资源已经不能满足于生产发展,他们将目光投向海外,加上航海技术提高和新航线开拓,为他们建立海上霸权奠定了基础。葡萄牙和西班牙成为欧洲最早的殖民国家。16世纪至19世纪,英国通过海盗活动、贸易战争和直接殖民等方式,逐渐扩大了其在北美、印度、澳大利亚等地的殖民地。他们从殖民地掠夺了大量香料、珠宝、金银等资源,甚至贩卖人口。
大量科幻片拍摄基于人类历史这一殖民扩张时期,在我看来,其本质是相同的。病毒、战争、恶劣气候……当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环境不再适合生存,人类为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出现了隐忧,于是人类的脚步开始向外太空探寻,企图在浩瀚无边的宇宙海洋中,另外寻找适合生存的栖息之地。星际旅行所需要的宇宙飞船、飞碟、火箭、探测器等外太空交通运输工具应运而生。现实中,世界各国航空航天人员都在积极向外太空探索,进行各种科学实验和技术实验,从月球、火星等外星球上采样,带回地球分析那些星体是否含有水分以及其他生命体,这给科幻作品创作带来了无穷的想象力。
这次,韩国导演奉俊昊给我们带来了一部耐人寻味的殖民外太空警示录——《编号17》。不同于反乌托邦的《雪国列车》、反贫富差距的《寄生虫》、反战争片《汉江怪物》,奉俊昊这次不仅在物理空间上探索了更为广袤无垠的外太空世界,更深远地隐喻了人类现实社会中种种弊端。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未来,地球已经不再适宜居住,星际殖民计划正在推进。米奇·巴恩斯事业失败、穷困潦倒,在走投无路下,决心报名参加冰封星球“尼夫海姆”殖民远征队,并自愿为星际殖民计划捐献肉身,成为一具“消耗体”。所谓“消耗体”,是指可以循环使用的耗材,只是这次耗材成为了人体,他被特制仪器扫描并保存了生物信息和记忆,再通过人体打印机反复“打印”出来,不断使用、报废、重生。远征队利用他去探索外星球上未知环境,从事高危任务,他被寒冷、病毒、缺氧等残酷环境一次次夺取生命,然后反反复复被“打印”重生,直至第17次。有一次,“编号17”在执行勘探任务时,被外星生物“恐怖虫”包围,本以为要成为“恐怖虫”的盘中餐,却被外星生物安全送出。远征队以为他已死亡,“打印”出了“编号18”。于是,“编号17”和“编号18”两个克隆人为争夺有限存活资源,展开了殊死搏斗。幸运的是,两个“编号”最终达成和解,联手拯救外星球原著生命。
奉俊昊的怪物从来不是简单的怪物,他的电影充满了“社会寓言”,黑色、荒诞、现实主义自成一派。《汉江怪物》中暗喻生态环境破坏导致物种变异;《雪国列车》中权贵与劳工的对立,一个车厢象征一个阶级;《寄生虫》中底层群众寄生于上流家庭,相互隔离。在《编号17》中,阴郁的太空基地里,权贵们喝着红酒俯瞰“消耗体”一次次赴死,毫无怜悯之心,只有成本计算。“消耗体”一次次被扔入熔炉中重新打造,那熊熊烈火燃烧着的熔炉更像是残酷无情的社会机器,吞噬着底层民众的血肉之躯。在科技的炫目光环之下,如果鲜活的生命视为可替换工具,死亡不过是数据样本,那么生命意义何在?影片主人公米奇说,即使重生了那么多次,但依然惧怕死亡。未知生,焉知死?这是每个人对生命的终极追问。
殖民外太空只是影片背景设置,奉俊昊让观众更多反思了当下世界战火不断、科技反噬等现实问题。人类在外太空建立殖民地,试图生存、繁衍、扩张,本质上依旧是掠夺资源。当外星球生物奋起抗争时,我似乎看到了殖民地人民反殖民反侵略的身影。殖民者以维护本土人民生命财产利益为口号,对外不断扩张领土,试图征服他者的时候,是否考虑过他者生命?
奉俊昊还借“消耗体”不断重生对科技反噬提出了拷问。他曾对影迷说:“我们不断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先进科技出现,譬如人工智能,但也有很多恐惧和焦虑。在这种恐惧、焦虑中,像米奇这样的普通人,还是以某种方式挺了过来。”1996年7月5日,克隆羊多莉的诞生震惊了世界,这种人工诱导的无性繁殖,动物克隆试验的成功在细胞工程方面具有划时代意义。多莉的诞生为克隆这项生物技术奠定了进一步的发展,并且因此引发了公众对于克隆人的想象。由于涉及严重的社会伦理问题,克隆技术应用受到严格限制。国际社会普遍认为,克隆人类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在多个国家和地区,克隆技术的应用已经被明令禁止或严格限制。例如,欧洲联盟委员会制定《生物伦理学框架》禁止克隆人类;我国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条之一规定了非法植入基因编辑、克隆胚胎罪,若行为人将基因编辑、克隆的人类胚胎植入人体或者动物体内,或者将基因编辑、克隆的动物胚胎植入人体内,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影片结尾的人虫大战是电影讽刺和隐喻的集中爆发。远征队负责人马歇尔把外星生物当作需要剿灭的敌人,把自己当作开创新世界的统治者。此外,“编号17”的温和善良和“编号18”的凶狠残暴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分裂人格暗喻人自身存在的内在矛盾,善与恶相互交织、永恒博弈。
结局耐人寻味。“编号18”与马歇尔同归于尽,销毁人体打印机、拯救世界的重任由“编号17”完成。人类对生命认知、科技发展过程的制约、地球生态环境的救赎,只能靠人性中的光明和善念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