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西游记》里的仙果,大伙儿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到王母娘娘的蟠桃,或者是镇元大仙家的人参果。不过,在《西游记》的神话世界里,还隐藏着另一种仙果——榔梅。
仙果与寻常果子可不一样。在《西游记》的神话世界里,水果的分布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地域性,普通的果子也许漫山遍野,随处可见。但仙果就不同了,每一样仙果都有专门的生长基地。比如王母娘娘的蟠桃就长在蟠桃园里,人参果则长在镇元大仙家的院子里,榔梅也一样有着专门培育生长的地方——武当山。
话说《西游记》里的黄眉大王,原本是东来佛祖弥勒佛座下的黄眉童子,他趁着弥勒佛外出时偷了几件宝贝,并在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途中虚设小雷音寺,将唐僧擒住。由于黄眉大王偷来的几件宝贝神通广大,孙大圣请来的天兵天将也奈何不了。没办法,孙大圣只好到处搬救兵,这不,他来到了南赡部洲的武当山。《西游记》第六十六回写道:“地设名山雄宇宙,天开仙境透空虚。几树榔梅花正放,满山瑶草色皆舒。”
这是在形容武当山的威武雄壮,“榔梅”与“瑶草”彰显着武当山的神圣。在神话中,武当山是真武大帝的道场。所以,孙大圣是找真武大帝帮忙来啦。
那么,《西游记》里提到的榔梅是一种什么样的仙果呢?
虽然人们将榔梅划归为仙果,其实榔梅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水果。最神奇的是:现实中的榔梅,的的确确只出产于我国的武当山,别处可没有。然而,正因为榔梅只产于武当山地区,所以足够稀奇,这也极大增加了人们对这种奇特水果的猜想。
在古代,榔梅曾被“神话”。武当山是一座道教名山,榔梅也成了道教中的仙果。武当山上还曾有一座“榔梅祠”,是明代永乐皇帝敕建的,殿内供奉着真武大帝、玉皇大帝、文武灵官等神像。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曾经游览过武当山,他在游记中对武当山的“榔梅”有过详细的记载:“旁多榔梅树,亦高耸,花色深浅如桃杏,蒂垂丝作海棠状。梅与榔本山中两种,相传玄帝插梅寄榔将梅嫁接于榔,成此异种云。”说的是徐霞客来到武当山,参拜榔梅祠后,看见祠旁有很多高大挺拔的榔梅树,榔梅花颜色有深有浅,有点儿像桃花或杏花,它的花蒂垂下花丝,还有点儿像海棠花呢。然而,梅树和榔树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植物,他们为什么会结合在一起成了“榔梅”呢?
原来,当地流行着一个传说:相传玄帝(即真武大帝)年少在武当山修道时,折下一段梅枝插在榔树上,说:“吾若道成,花开结果。”后来,他修炼成功,梅枝果然在榔树上成活生长起来,于是成了“榔梅”。
这真是个有趣的传说!那么问题来了:榔梅是梅子的一种吗?非也,非也。虽然传说充满趣味,而且榔梅名字里的确带有一个“梅”字,可它属于锦葵科木槿属植物,而梅子属于蔷薇科杏属植物。榔梅的果实通常为橙黄色,外表柔润细嫩,果汁饱满,味道甘甜。据吃过榔梅的食客们描述,榔梅“非李非杏、非桃非梅,却又似李似杏、似桃似梅”。
现在,武当山地区有专门的榔梅生产基地,可在《西游记》诞生的明代,榔梅是不能随意采摘的。因为榔梅分布区域窄、产量少,又与道教结合在了一起。偏偏明代皇帝崇奉道教,使得榔梅的地位不断提升,成了皇室贡果。即便王公贵族,想吃榔梅,也只能通过皇帝赏赐获得。对普通人来说,想吃榔梅难于上青天。
知名驴友徐霞客在游记中曾记载了求取榔梅果的趣事:“余求榔梅实,观中道士噤不敢答。既而曰:‘此系禁物。前有人携出三四枚,道流即道士株连破家者数人。’余不信,求之益力,出数枚畀给予余,皆已黝烂,且订约定无令人知。”琼台观是武当山上的一座道观,分为上观、中观和下观。话说徐霞客来到上琼台观时,看见观旁有几棵榔梅树,大的都合抱不住。既然有榔梅树,那观里的道士手上一定会有榔梅果了。于是,徐霞客向观中的道士求取榔梅,可道士不敢答应。过了一会儿,道士才对他说:“这是朝廷贡品啊,是禁物。咱凡人怎么能享用呢?以前有人从这里带走了三四枚,就有好几位道士受到株连。”徐霞客认为道士在唬他,便粘着道士。道士没办法,给了他几枚已经腐烂的榔梅。即便这样,道士还不忘叮嘱他:“千万别告诉别人哈!”
得到几个变质的榔梅,徐霞客不甘心,来到中琼台观后,他又向道士求取新鲜榔梅,道士还是推托没有。也许是他的诚心打动了道士,等他出了中琼台观后,“忽后有追呼者,则中琼台小黄冠即小道士以师命促余返。观主握手曰:‘公渴求珍植,幸得两枚,少慰公怀。但一泄于人,罪立至矣。’”有个小道士追了出来,叫他回去。回到中观后,住持握住他的手悄悄说:“我侥幸得到了两枚新鲜榔梅,可以稍稍宽慰您的心意。但还是那句话,千万别跟别人说,要不然咱们都得遭殃了。”
至于榔梅的味道,徐霞客并未进行描述,但我们能够明确知道的是,得到两枚新鲜榔梅的徐霞客并不满足,结束这天的游览后,“暮返宫,贿其小徒,复得榔梅六枚。明日再索之,不可得矣”。这家伙实在是贪心得很!他又通过别的方式,终于从小道士手里弄到几枚榔梅。难道是因为榔梅实在太美味可口,所以令徐霞客贪嘴了吗?事实并非如此,《徐霞客游记》为我们作出了解释:“遂自草店,越二十四日,浴佛后一日抵家。以太和榔梅为老母寿。”“太和榔梅”即“武当榔梅”。原来,徐霞客母亲的生日到了,他想拿着武当山上的仙果为母亲祝寿呢!只不过,他从武当山跋山涉水,经过二十多天才回到家中,这几枚榔梅,不知变质了没有?
大概徐霞客有着自己独特的保鲜方式吧,但从他的描述中,我们知道即便像徐霞客这样的赫赫盛名,到了武当山也很难一饱口福。《西游记》的作者——生活在明朝中后期的吴承恩老师,只怕从未品尝过榔梅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