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垂,余晖倾洒在陇中连绵的黄土沟壑间,此时我伫立在操作台前,轻轻擦拭着无人机机身上的划痕。左翼那道剐痕,是2022年在山林巡查时,不小心撞在树枝上留下的;机腹的凹痕,则是2024年一次紧急迫降的“印记”。这些痕迹对我来说,就像无声的勋章,记录着我和这个“老伙计”五年来在山野间的每一次紧张与喜悦。
我是魏宝祥,在通渭县检察院第二检察部负责公益诉讼取证工作。记得我刚到单位时,办案方式还停留在“靠两条腿漫山遍野找线索”的阶段。我们部门的同事常说:“以前找线索,一天走十几里路,啥也找不着是常事。”这话,道出了我们的无奈。直到那次,接到山里有非法倒垃圾的线索,我第一次操控无人机起飞。当镜头扫过山谷,一片白色反光映入眼帘——堆积如山的塑料袋和建筑垃圾暴露无遗。要是放在以前,我们得在山里摸爬两三天,还不一定能找到。而无人机回传的画面,让我们当天就锁定了证据,效率提高了好几倍。那一刻,我知道,这个“新伙伴”将彻底改变我们的办案方式。
从那以后,我的操作台上渐渐摆满了各种无人机配件:抗风的螺旋桨、夜间用的红外镜头、测水质的传感器……每个案子情况不同,得给它换上合适的“装备”。2023年清明刚过,常河村的王大爷因为地里突然多了碎石块,愁得直叹气。接到线索后,我没有急着打开无人机箱子,而是先绕着村东头的梯田走了三圈。布鞋踩过田埂时,我留意到新翻的土块里混着棱角分明的青石块,石面上还沾着陌生的红土。我知道,如果直接高空拍摄,可能会漏掉这些细碎的线索。于是,我将无人机飞行高度降到1.5米,速度压到每秒1米,镜头几乎贴着麦苗尖移动。200多张照片,我逐行比对,终于在126张照片里发现了拖拉机履带印,顺着印辙,锁定了5处倾倒点。
最终,看着村民们跟着定位去清运石块,我揉着发涩的眼睛笑了。种地的人最等不起时令,我们多花点时间又何妨?
无人机用得多了,我也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办法:先用广角镜头扫全景,再用变焦镜头盯疑点,最后用微距镜头拍细节。这些年我和我的“老伙计”参与了所有公益诉讼案件的取证,办案时间比以前少了近一半。但我始终觉得,无人机不是冷冰冰的机器,得和人的经验结合起来。2024年汛期前,在牛谷河例行巡查时,我发现水面反光异常。我蹲在岸边观察,发现水流速度比平时快,河底有新翻的泥沙痕迹。于是,我操控无人机沿河道低空侧飞,开启“水面光谱分析”模式,果然发现了3处河床深度骤降区——那是非法采砂船留下的“伤口”。为了固定证据,我连续多日在黎明前起飞无人机,利用长焦镜头拍摄采砂船的船号和作业轨迹。
记得有一天,雾气太大导致无人机避障系统报警,我硬是手动操控着机子贴着水面1米高飞行,才拍到清晰的船身编号。最终,这组“凌晨证据链”让1家非法采砂企业受到处罚,河道生态修复工程也提前启动。
五年来,无人机换了三代,机身上总有些手写的备注:“2020.5.7垃圾场首战”“2022.10.20牛谷河巡查”……这些字和飞行数据一起,记录着我们在山野间飞过的路、走过的河。每当我操控着无人机起飞,眼睛盯着屏幕,它们不会说话,但镜头能替它们“告状”。
现在,我又要给无人机装上夜间用的螺旋桨了。只要还有需要守护的地方,我和我的“老伙计”就会一直飞下去。
(作者单位:甘肃省通渭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