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行记 张成林摄
因为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昭苏垦区检察院挂职,所以我经常要穿越伊昭公路往返伊宁和昭苏。虽然路途险阻,但一路上蓝天白云、绵延的雪山、草原、云杉交相辉映,美景不断涌入眼帘,让人格外心情愉悦。而途中时不时会冒出来一大群牛马羊,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在公路上穿行,甚至还有牛马羊悠闲地在路中间躺下晒太阳,憨态可掬,这成了伊昭公路上一道别样的风景。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伊犁本地的司机都是见怪不怪,自觉地将车靠路边停下,耐心等候,有时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同行的昭苏垦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吴文华笑着对我说,这些牛马羊在伊犁享有特权,只要它们过马路,大家都不会按喇叭,而是主动给它们让路。
他说,在伊犁每年春夏季,有40多万头牛马羊因为转场会经常借道公路甚至高速公路。尽管大家路遇牛马羊都习惯性地避让,但每年因牛马羊穿行公路造成交通事故致人伤亡的都有几十起。昭苏垦区检察院先后有3名同事都因此遭遇车祸受伤。他反复告诫,在伊犁开车一定要特别专注,时刻留意路边窜出来的牛马羊。尤其是夜间行车,视线不好,更要小心。
“既然牛马羊在公路上穿行极不安全,交警为什么不管呢?至少应规定牛马羊集中转场的时间啊,毕竟牛马羊占道会带来很大的安全隐患。”我疑惑地问他。
他告诉我,公路经过的地方大部分以前都是牧区,牧民世世代代在这些地方放牧,逐草随畜。对牛马羊来说,这里就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几百甚至上千年来,它们都习惯了在当地吃草。“所以,你说错了,不是牛马羊占道,是我们占了它们的道,是我们修路架桥行车干扰了它们的生活!”他说。
一席话让我顿悟。我们一直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自身生存发展,有时不惜牺牲自然环境包括其他动物生存的代价,而在游牧民族草原文化中,牛马羊则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不仅仅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粮,更是他们的朋友。在他们的眼里,尊重它们就是尊重自己。
一次,随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检察院第四师分院副检察长闫峰去77团8连督查工作,结束之后,连队领导顺便带我们走访了一位从事手工刺绣的哈萨克族民间艺人。哈萨克族刺绣是哈萨克族古老的民间艺术之一,2021年被列入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们走访的哈萨克族民间艺人叫阿娜尔汗·吐尔森纳洪。连队领导介绍,阿娜尔汗·吐尔森纳洪在当地被称为“绣娘”,其制作的绣品做工精细,图案别致,颇为抢手。当地的哈萨克族居民结婚、装饰新房都去购买她的作品。近年来,作品还远销北京、上海甚至国外。
在阿娜尔汗·吐尔森纳洪的刺绣坊,我们参观了一幅幅极具民族特色的精美手工刺绣作品。参观中,闫峰问她还有没有困难,需不需要政府提供帮助。她腼腆地笑了笑,说团里对她的刺绣坊非常重视,帮助她解决了所有的难题,她现在就是一心一意带领连队的哈萨克族居民通过刺绣来共同致富……
昭苏垦区检察院位于昭苏县以西十几公里的77团场,距伊宁市近300公里。开车从伊宁过来,夏天走伊昭公路,秋冬走高速公路,车程近4个小时。因为夹在天山和乌孙山两座雪山之间,这里冬长夏短,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只有冷暖之别。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属伊犁的五类地区。年平均气温只有2.9℃,冬天最低温度经常在零下30℃左右,夏天则在5℃至25℃之间,昼夜温差大,整个夏天秋装基本不离身。每到10月下旬,这里的常住人口就急剧减少,白天大街上空荡荡的,很少见到人,晚上更是冷清,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在这里上班的人,不要说经常与家人团聚,就是回一次城都很难。
来之前就听说,昭苏垦区检察院所辖的四个团场虽然面积达4万平方公里,但常住人口只有2万多人,院里干警常年保持在10人左右,是典型的“袖珍检察院”。每年办理的刑事案件只有50件左右,民事案件在垦区法院也只有200余件。这种体量在我看来,要想干出成绩、干出特色几乎没有可能。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过来一了解,昭苏垦区检察院的各项工作并不落后。2019年以来,昭苏垦区检察院4次获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检察系统集体荣誉,一次被四师检察分院荣记集体三等功。2020年,昭苏垦区检察院办理的波马古城保护公益诉讼案被兵团检察院评为典型案例,中央电视台对该案的办理进行了报道。近年来,昭苏垦区检察院始终坚持以“生态昭苏”为目标,在兵团检察系统形成了公益保护“昭苏经验”,为守护昭苏碧水青山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在伊昭,有一条路叫“天路”,那就是被称为“伊昭天险”的伊昭公路,常年奋战在昭苏垦区检察院的干警走了十几年;在昭苏,有一种马叫“天马”,天马一马当先,万马奔腾,象征着昭苏垦区检察院的这支“检察蓝”自强不息、勇往直前。
11月初在伊宁,应朋友之邀去他家做客,赶巧遇到一位江苏老乡。老乡是兵二代,出生在伊犁,江苏应该算是他的祖籍。他父母一代从抗战初期就离开家乡,跟随部队转战南北,最终到了伊犁,在兵团扎下了根。问及老乡老家具体在江苏哪个地方,他也说不清楚,说前几年回过一次老家那个村子,只记得好像是长江中的一个岛,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我一听,眼睛一亮,问是不是叫扬中,他忙说好像是。我说,那我们就是嫡亲的老乡了,我们都是镇江人。
老乡说父母亲离开村子时间久了,也没人知道他们了。他那次回老家,是为了完成他母亲的一个遗愿。老母亲十几年前临走时,交给他一个包着泥土的小纸包,要求他回老家时,带回去撒在老家的村上。说着,老乡的眼睛红了。老乡说,有一部分第一代兵团人已不在了,兵团人的墓地有一个特点,墓的朝向大都朝着东方。活着没能回家,走了也要看着家乡的方向。他们把根永远扎在了兵团,而他们的根已延续到了第三代甚至第四代。
(作者单位:江苏省句容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