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皎平渡，是去年的冬天，那是检警协作与公安民警一起去四川凉山办案时的一次邂逅。

　　整整一周，我们一行在昭觉、喜德、冕宁、西昌四地奔忙。那天，几个同事说从德昌到会理的德会高速公路已经开通，从西昌驾车回成都也很顺畅。我年少的时候曾经随父母在凉山生活、学习过多年，对凉山有着特别的情愫。这方土地有着奇绝的山水，也有别有意趣的风土人文，更有不俗的红色基因，特别是红军长征时在这一方水土留下了“会理会议”“巧渡金沙江”“结盟过彝区”等印迹。而过去，因为时序不恰、交通不便、机缘不巧等，我还从未到过会理。这次可以路过，心绪难以自抑。

　　我们是沿着245国道前往皎平渡的。初始时，越野车行驶在弯弯曲曲、此高彼低，虽然不够宽阔，但路况良好的沥青道上，听着车载音响内传扬出来的红歌经典，吹着山野河谷间飘拂来的和风，看着窗外已经收摘了果实高高低低、虬枝盘曲的石榴树，感觉十分惬意。行驶过通安镇后，前方正在进行道路拓宽改造施工而不能前行。我们只好询问一个骑摩托车经过的当地村民，是否有其他路可以到皎平渡，答曰有一条盘山土路可以通行，道路还比较崎岖。

　　几分钟后，我们就驶入了前方的土路，虽然路途比较颠簸，但因为人迹罕至，很少车辆通行，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畅的。在崇山峻岭中忽快忽慢地穿行，不一会儿越野车就轻盈地爬上了山顶。同行的李警官开的是轿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但离得不远。待李警官等人跟上山来，我们一起站在山巅上，只见朵朵白云点缀在晴空之中，阳光如瀑布一般挥洒着泼向大地和山峦，眼望着这十分陌生而梦里极其向往的大自然，大家心里顿时无比舒爽。

　　随后起起伏伏地行驶了一段路，转过荞面洞那边的一个山垭口后，正埋头喝水的我听大家“哇”地惊叹了一声，抬头举目一望，原来我们左侧路边就是一个大约有近千米极其壮观的大深崖！

　　极目四望，我们所处的大山傲然伫立在大地上。大家拽着崖边的茅草或小树丫小心翼翼地探头往下望去，只见整个山体壁立千仞并近乎以80度的坡度斜切下去，线条恣意、粗豪而雄浑。山色苍翠而又苍茫，有一种随心所欲毫无遮拦的凝重和霸气，形成一种逼迫的气势，令人有惊栗之感！耳边除了山风传来的原始自然之啸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空旷而冷寂，让人如处世外。山底是一条迂回曲折仅有潺潺细流的小河，最后汇入了远处的金沙江。再回过头来，只见层峦叠嶂显得神秘而又拙朴、宽厚，在金色夕阳的映照之下，莽莽苍苍地铺排开来，由近及远连绵不绝直到远方。

　　那一刻，在泰然自若、神色庄重的大山面前，我们忽然感受到了天地间的自己是何其的渺小，仿佛已经被广阔、神秘的大自然所吞噬。

　　随后领头驾驶的林警官小心翼翼地沿着五米一拐、十米一回曲里拐弯的山路往下行驶，不一会儿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右侧中武山斜坡上的七个硕大红色字体“金沙水拍云崖暖”。大家提心吊胆而又兴味十足地吟诵起了毛主席的《七律·长征》。经过紧张的半个小时，越野车悄然滑到了谷底，在金沙江北岸边疾驶片刻就到了红军长征巧渡金沙江陈列馆。因为公务在身，我们只能匆匆地在馆外快速地浏览了一眼。

　　皎平渡是四川省会理市与云南省禄劝县之间的主要渡口之一。1935年红军刚刚经过“四渡赤水”，3月底在贵州境内暂时摆脱了国民党中央军、川军、黔军和滇军的围追堵截，进入云南境内后一路昼夜兼程，于4月底快速来到金沙江边，走到了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时光飞逝。1991年，连接川滇两省的皎平渡大桥落成，天堑变通途，280多米长的大桥横跨金沙江，结束了两岸群众来往靠摆渡的历史，金沙江两岸的村庄也日渐繁华和富裕起来。2020年1月，随着金沙江下游约50公里四川省会东县与云南省禄劝县交界处乌东德水电站的下闸蓄水，皎平渡口被上升100余米的江水逐渐淹没而成为库区，这里已不再是过往的水急浪高，而成为一个波光潋滟的高峡平湖……

　　山水，是凉山的骨架与容颜，更是她的灵魂和精髓。这里的山水，或许没有多么的精致，也或许没有多么的细腻，更或许会令人忽视或遗忘，但与江水共鸣恣意，同山峰共沐阳光，我们总能感受和体验到山水的粗豪和奔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里的风光奇绝。苍莽、巍峨、险峻和连绵不绝地伫立在这方大地上的无尽山脉，从过往的蛮荒、粗犷、冷清转而在新世纪成为西部大开发的热土；曾经的金沙江是一条非常狂放的河流，它恣意地从青藏高原一泻而下，如今，已经成为国家重要的能源基地，成为哺育中华民族的又一条母亲河。

　　我想，我们的行程虽然起起伏伏、颠颠簸簸，但更有快意、有惊喜。不忘来时路，不惧风雨阻，就会实现我们追求的目标……

　　（作者单位：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