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江西省崇义县检察院检察官在现场查看上堡梯田灌溉水渠保护情况。 本报通讯员陈越摄
记者：2023年12月底，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了一批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检察公益诉讼典型案例，其中，江西省崇义县检察院办理的督促保护上堡梯田农业文化和灌溉工程遗产行政公益诉讼案入选。首先，请您介绍一下上堡梯田的情况。
施赛：上堡梯田位于崇义县，是国内三大梯田奇观之一，同时也是中国最大的客家梯田，于2018年4月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授予“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并于2022年10月入选（第九批）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上堡梯田的范围达5万余亩，梯田核心区位于上堡乡水南村、赤水村等地，在上堡梯田水利系统中存在包括明代王阳明篆刻于山石的“平茶寮碑”等阳明文化遗址在内的大量历史文化遗址遗存。
记者：农业文化遗产和灌溉工程遗产容易被社会公众忽视，你们是怎样关注到上堡梯田保护的？
施赛：《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中提出，深入实施农耕文化传承保护工程，加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利用。最高检也下发了《关于加强农业文化遗产和灌溉工程遗产保护公益诉讼检察办案工作的提示》。2023年9月，我院根据最高检工作部署，组织开展农业文化遗产、灌溉工程遗产（下称“双遗产”）保护线索摸排，发现案涉问题后于9月25日立案调查。在调查中，我院发现了以下问题：一是盘瓠遗址在上堡乡赤水村一田内，为瑶族、畲族人图腾，是灌溉工程年代久远和远古人们祈求风调雨顺等鲜明农业文化特征的实物证明，具有鲜明的少数民族文化与客家文化色彩，但该石刻处于没有任何保护设施的状态；二是因上堡梯田范围大、灌溉水渠广，有些地方出现野草、淤泥堵塞现象，影响水利工程利用和保护，有时还容易引发下游农户用水矛盾；三是上堡乡暖水村有一采砂场未经审批，侵占了河道用于堆放和运输砂石，而且擅自拆除沿河护栏。
记者：发现上述问题后，你们开展了哪些工作？
施赛：根据水法、农田水利条例相关规定，并参照崇义县政府关于“双遗产”保护相关文件，崇义县农业文化遗产由县农业农村局牵头保护，灌溉工程遗产由县水利局牵头负责。水南干渠为使用中的农田水利工程，崇义县水利局对灌溉水渠农田水利工程负有主要监管职责。根据文物保护法等法律法规规定，崇义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旅游局对具有历史价值的古文化遗址负有监管职责。
2023年10月，我院向崇义县水利局制发检察建议，建议其对案涉水渠进行集中清理，同时开展全面核查与整改，建立常态化管护机制。几天后，我院向崇义县文广新旅局制发检察建议，建议其立即对盘瓠遗址搭建围栏、设置保护标志等，积极推动将盘瓠遗址申报纳入文物保护单位。
发出检察建议后，崇义县水利局认为该县农业农村局对灌溉水渠保护也负有相应职责，而县文广新旅局在起草保护标志文字说明时，与县水利局对盘瓠遗存的起源等问题产生分歧，导致保护标志说明迟迟未能定稿。2023年10月24日，我院组织水利、农业农村等部门召开联席会议，厘清了各方法定职责，并就整改方式与整改时限达成一致意见。
2023年11月，崇义县水利局、县文广新旅局分别予以书面回复：崇义县水利局对案涉水渠进行了集中清理，对规划区内灌溉水渠开展全面检查，清理水渠10余公里，并安排人员定期巡查、清理；崇义县文广新旅局对盘瓠遗存采取搭建围栏、设置保护标志等抢救性保护措施，启动申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程序并获县政府批准，制定了长期保护计划。目前，案涉问题已得到有效整改。
记者：在办理农业文化遗产和灌溉工程遗产保护公益诉讼方面，主要有哪些难点？
施赛：近年来，我院探索办理“双遗产”保护领域公益诉讼案件20件，其中涉林、涉矿、涉水、涉林地等行政公益诉讼案件16件，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案件4件。在办案中，遇到五个难点问题。一是法律与政策适用难点。与一般的文化遗产相比，农业文化遗产和灌溉工程遗产在法律和政策上存在适用的空白或不足，如相关法律法规缺乏或者不完善，具体保护措施和实践标准不明确，这给检察公益诉讼履职带来了困难。二是证据收集难点。在农业文化遗产和灌溉工程遗产保护案件中，证据收集面临损害行为的时间跨度长、涉及区域广、影响因素复杂等问题，使得证据的收集和固定更加困难。三是利益冲突和协调难点。在某些情况下，保护农业文化遗产和灌溉工程遗产可能与当地经济发展、居民生活等其他利益出现冲突。如何平衡各方面的利益，需要在公益诉讼中加以细致考量。四是行政机关对职能认识不一，容易导致出现无人管理局面。五是经费筹措有困难。上述问题，我们在办案中都一一解决，并推动成立了梯田保护的部门联盟与机制。
记者：为做好上堡梯田保护工作，你们还有哪些工作打算？
施赛：我们成立了工作专班，推出“益·心田”检察文化品牌，提出核心思想与内容，以“知行合一”促进理念更新与工作落实。我院与邻县开展跨省协作，加强对茶叶、茶油、黄元米果、九层皮、稻谷等本地特色农产品质量安全领域公益保护，开展国家重点保护植物（如桫椤、“金毛狗”、兰花）及红色资源等的保护活动，推进乡村环境整治，努力以扎实成效推进乡村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乡村振兴国家战略，为“双遗产”保护贡献检察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