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人家　程贤钧绘画作品

　　时值八月，骄阳似火，正是本地高山葡萄成熟上市的季节。

　　村庄一处观光采摘园迎来了第一批云上村游客，游客们瞧见田野里排列得整齐的葡萄树，葡萄架翠绿的葡萄叶层层叠叠，郁郁葱葱，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沉甸甸挂满了树枝。几十亩园里，葡萄琳琅满目，种类较多，有碧玉般的青葡萄，大而紫的巨玫瑰，红玛瑙似的美人指等，让人眼花缭乱，馋涎欲滴。他们提着塑料红篮子，走在田埂上，手握剪刀，东瞅瞅、西瞧瞧，采摘心仪之果……

　　回到路边里坎，有一栋白瓷砖贴面的两层楼砖房，墙上印着“塘洞高山葡萄”艺术字的广告，门前的精致礼品包装盒特别耀眼，盒上有二维码，扫一扫你就进入了互联网线上云店，动动手指就能让葡萄走向全国四面八方。果农大户张世昌说，高山葡萄又名紫秋葡萄，外观呈蓝黑色，果粉厚，果粒紧凑整齐，不裂果，不掉粒，其果实汁多、甘甜，浓郁的蜂蜜香味成了炎热天气大众消暑水果之一。

　　是啊，每一颗成熟的葡萄，都是诗写的语言，悦耳的啁啾。甜蜜是生命的本质，生活的滋味，这种奇异的味道，是乡愁里醉人的诗意，是富裕的另一种表达。

　　记得几年前驻村扶贫，村子里翠绿的树林围绕着村落，苍青的山峦在山外横卧，但漫山旷野中点缀着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入夜了，躺在农家的硬板床上，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黑暗，什么是静。这里的黑夜比闭着眼睛的黑还黑，手伸到面前，挨着了鼻孔也不见五指。静得啥声音也没，非听觉有问题，是根本没有声音。屏息聆听，偶尔听到山上冒出一两声鸟叫，还有细微的流水声。不久新村部竣工了，村子里的灯火慢慢地多了，虽然不如城市灯火璀璨，但也让我心火盛、气万丈。

　　黄昏时分，果农们的“灯火”点亮了一条长长的乌黑沥青马路——242省道，马路边一个个简易棚架里亮着像星星一样的节能灯，一张不大的长条桌堆满了本地产的高山葡萄、金秋梨水果，自酿的葡萄酒、五倍子蜂蜜饮品。路过的司机们总是被吸引着停下车，带上这里的新鲜产品回家。

　　暮色已经模糊了视野，路边的生意灯火还在热闹地亮着。前面隐隐约约露出了一栋白色两层楼房，房子的前面是个大大的院坝，可以容纳数台车辆，左手旁配了一厢房，是简易卫生药房。

　　四扇大门敞开着，来自云上村的品茶人，边喝茶边聊着话题。这云上村人是乡村与数字的第一次拥抱，是“旧寨”IP的文创产品。他们来自各地，成了该村的云上村民，享有品尝农家产品和美食的权益。

　　记忆中，第一次看到旧寨景象，让我想起了“小桥流水人家”的韵美诗句，一条溪河自西往东围住了寨子，像一个护城河包裹着。以前过往通道是一座铁索吊桥，后来修建了一座水泥桥，约40米的桥对岸便是千百年来的上百户的大寨子。古老的寨子，是进出贵州和晃州府衙的必经之路，东面有一堵明清时期的风火墙，墙上的字体依稀可辨，河边一棵硕大的枫木树见证着这里的岁月沧桑，溪河就成了这里的母亲河。

　　曾几何时，自遥远而来的溪河经不起洪涝的冲击，曾拼命消瘦，淤塞着水浮莲与白色垃圾，污臭不堪。农夫们望溪兴叹，常常诘问：溪水啊，为何不能滋养五谷杂粮？

　　实施河长制以来，任何流水都找准自己的定位。碧波荡漾，清澈的流水，成为可随时深入庄稼果蔬的经络，滋养着越来越厚实的禾苗。回望那两只野鸭嬉戏，几只水鸟翻飞，真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竹篾条编扎的篱笆像道风景线，围挡着一家家园子，将田园整饬得井然有序……夏日傍晚，人们纷纷到河里冲凉嬉水，那山那水那桥那树不是虚无缥缈的印象画，可是活生生的实景，想着有朝一日能在此有我一处栖身之地，那美妙惬意一生足矣。

　　“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成了一些城里居民的向往与渴望，“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田园景致吸引了城市养老人，想要到乡下租个小院安享晚年，云上村人就为他们架起了一座桥梁，也为连接村庄种种需求与期望开辟了一条条新路径。

　　曾记得村长没有煮茶喝茶的习惯，难道她改变了饮食习惯开始养生喝茶了？没有。她说，这云上村朋友来了一批又一批，有的被旧寨的风景所迷，租下寨子里的空房留村“茶看”。这一丛丛高山野生茶，是咱们村里最近自产的野生茶叶，已经申请了“旧寨高山野生茶”的标识，紫色底黄色字体的精美包装外壳显得古朴别致。现在是试产阶段，不知茶味怎么样？我不识茶经，平时也喝得不多，所以对茶叶有些麻木，我要带回去让专业人士鉴别。她说，野生茶树虽然在旧寨不成片，但仔细数下来还不少，大约有近三千株，他们将聘请茶学专家指导，进一步打造旧寨茶文化。

　　溪河桥上有许多人在纳凉，“冰凉粉，冰甜酒，绿豆沙……”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商贩放着录好音的喇叭连续在叫。桥的尽头有块平地，远远飘来广场舞的乐曲，村民大姐大妈们在尽情地摆弄着优美的舞姿；另一旁的草坪健身器材一直被健身者占用着。桥下的嬉水声和欢呼声不停地传过来，微弱的灯光下，从桥上俯瞰只见密麻的人影……

　　黑夜降临的秋日，塘洞的夜晚星光点点，生意的灯火一直亮着，旧寨的美景就像一幅画映在脑海里。田野里沉甸甸谷穗频频点头，一株株挺拔的玉米像一只只火把，远处随风飘来收割的稻香气息。一声声蝉鸣入耳，仔细凝听，似乎有某一处蟋蟀鼓起了腔叫，又似乎还有幼鸟归巢的欢叫……这样的夜景伴随了一整夜。

　　梦里，这湘黔接壤的塘洞村不断生长，美丽如画的旧寨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款款深情地向我们走来……

　　（作者单位：湖南省新晃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