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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   下一篇 2022年09月25日 上一期  下一期
乡村望秋
宫凤华

  栖居苏北小城,远离淳朴古典的诗意田园。午夜梦回,秋意袭人,格外怀想纯净的村庄、淳朴的风情、恬淡的日子。秋天的村庄,像一只敞口的玻璃器皿,蓄满了纯净的月光,玲珑剔透,温润如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房屋的轮廓,如清简的素描。秋月闪烁着母性的光辉,抚慰着饱经风霜的村民。浸泡在清澄的月光里,人们的内心变得柔软而丰盈、细腻而清纯。

  炊烟如植物的根系,缠绕虬结,上面爬满丰满的乡愁。秋风,吹出一份清明和凉爽。秋阳下的光晕,有一种蛋糕般的柔软和绵香。户牖外,秋水清冽,灵动而委婉,祥和而静谧。心中充盈一泓秋水,感悟沧桑荣辱。榆柳荫檐,黄发垂髫,水映脊墙,民风清淑。河流港汊里,总能见到渔民划着渔船,捕鱼捞虾,天地任逍遥。

  葳蕤的柿树下,年迈的祖母坐在门槛前,哼着古老的歌谣。邻家阿香插一朵木槿花在发鬓间,白鸽一样翩跹。小木船泊在菰蒲浅岸,染一身水绿,泊在一阙婉约宋词里,泊在松尾芭蕉的俳句里。

  从诗经里走来的窈窕村姑,唱着苏北民歌《拔根芦柴花》。从巨蟒般的苇荡里撑出一叶扁舟,柳条儿一般轻盈。竹篙点水,轻舟如箭,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她们娴熟地采摘红菱和芡实,木桶里堆成了小山。远处蹦跳着一只小花狗,搅乱一地明晃晃的秋阳。一行大雁飞过,洒下一路盎然的意趣。

  鱼塘边小屋简陋,柴门虚掩,老翁老妪低头剥玉米,周身镶一层锦,如远古的雕塑。水塘里,菱角绿生烟,河鲜泼刺有声,一片空阔澄明的静穆。塘水幽蓝,令人想起瑞士少女峰下鲜活多彩的布里恩茨湖。花开如荼,映水而放,玄远而飘逸。几片梧桐叶被风推动着,娉婷袅袅,蝴蝶般飞舞。疏朗的草木,缠绕的藤萝,丛生的枝叶,盛满了清芬与浪漫。

  村头小桥,夕照凝脂,流水娇柔,灰瓦土墙,随意穿插,一种累积千百年沉垢般的气息,扑人衣袂,宋画般苍劲古雅,令人走进王维“漱流复濯足,前对钓鱼翁”的闲逸里。

  秋天的黄昏凄美无言。村庄是一只灰黑香炉,炊烟是村民对上苍对土地最虔诚的叩拜。夕阳是一枚熟透的桔,是一袭妙不可言的梦。

  乡村秋夜,飘悠的虫鸣,细碎而甜美,将落寞的秋夜,喧嚣得夏天一般热情洋溢。清风明月,蛙鼓虫鸣。青苇似的女人坐在月光毡子上,纳鞋底、织线衣、结渔网,水生嫂一样,编织平和宁静的生活。在蒿草摇曳的圩堤上远眺,走出喧嚣和浮躁,局促和狭隘,享受眼前的清风明月,耳畔的乡音土韵,很容易抵达内心的清明与平和。

  秋天慷慨而奢靡,大片水彩任意挥霍,恣意婆娑。身处市廛,常常缅怀“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的故土田园,二三布衣,瓜棚豆架,浅酌对弈,莳弄园蔬,清浅度时光。

  秋意丝绸般包裹吉祥的村庄。秋天的村庄是一幅清简的素描,黑白灰的色调里凝聚着恒远的乡土情感。去乡村望秋,凝望村庄里所有的欢乐和忧伤,乡愁炊烟一样袅袅娜娜,河水一样蜿蜒绵长。

  (作者单位:江苏省泰州市海陵区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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